第304期:《浙江师范大学报》

梦里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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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婷婷
  今天中午午睡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时光倒流,我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在梦里,爸爸也是他年轻时的样子,比现在要高要白,爸爸的脊背是直直的,头发也是黑黑的,虽然依旧是那般的瘦,但也是瘦得有精神。梦里的一切都回到了过去,村里的水泥路也一下子变成了记忆里窄窄的、坑坑洼洼的泥泞路。
  梦里的天,也是一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的天空挂着一个圆圆的红红的大太阳,土话叫“热头”。小时候,不论大人小孩子,我们方圆几十里都是讲土话的,没人说普通话,就算有人会说,也绝不敢在村里卖弄。夏日的太阳下的整个村庄是安静的,年轻人都去地里干农活了,老人有的也下地了,有的带着他们的小孙儿在家门口的白杨树底下要么一起聊家长里短,要么各自打着瞌睡。
  老人聊天的时候,小孩家却是坐不住的,他们喜欢抓蝴蝶呀,追蜂子呀,跑闹个不停歇……在梦里那个炎热的中午,爸爸给我头上戴了一顶有花的小草帽,起初我还不要戴,以为那帽子实在碍事,起风的时候,我一跑,帽子也就跑了,每次都要追着帽子跑好几回。可是我见着爸爸也戴了个大草帽,我也就戴着它了。爸爸背上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镰刀,手里牵着我,说是去地里给马儿割草,关于那割草的情形我记得不大清楚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听到村里传来了货郎的声音,那货郎在喊“有没有头发啦”,还有那大拨浪鼓的声音崩噔崩噔的响个不停,由于夏日的村庄格外的宁静,所以那货郎嘶哑的叫喊声和他手里的拨浪鼓发出的沉闷响声也就格外的清晰,对于像我这种没有见过世面又好奇心重的小孩子来说,那声音也就异常的有诱惑力。村里的小孩子最大的乐事之一就是围在那货郎的担子周围,看各种各样的新奇东西,我最喜欢的是各种花花绿绿的扎头绳儿,可是,妈妈怎么也不肯买给我,所以每次都只是看看。那货郎很讨厌,东西是只准许大人和老人摸摸,不许我们这些小孩子摸的,估计他是害怕我们给它摸坏了吧,但我有时候趁着货郎不注意,会偷偷摸一摸。
  听着拨浪鼓的声音,我的心里已经激动得不行,可是爸爸却是不着急的样子。我就催促爸爸快走呀快走呀,走慢了,那货郎可就走了呀。我拉着爸爸的手,拽着爸爸赶紧走。我们连走带跑的回到了家,爸爸放下了装着草的背篓,正要带我去看那货郎,不料那货郎自己却到我家的院子里来了,我家院子没有大门,人们可以随随便便来到我家的屋檐下。我让爸爸问货郎有没有拿小孩子玩的东西,我想要一个小刀。货郎说,小刀是有的呢。我就让爸爸给我换个小刀。若有积攒下来的头发,把乱头发揉成一团团在一起,就可以跟货郎换东西,可是家里没有头发。货郎说小刀也不贵,一个小刀一毛钱,我和弟弟一人要一个就是两个小刀两毛钱。那时候,我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家里是连一毛钱都没有的,我只管催促着爸爸给我买小刀。
  后来,爸爸就把手伸进了鸡窝,那是我家的母鸡下蛋的一个破背篓。背篓的底下垫了一些麦草,我看到爸爸手里拿出了两个鸡蛋。爸爸给货郎说,家里也没有钱,孩子想要个小刀耍耍,你看能不能用这两个鸡蛋换你的两个小刀。货郎说,鸡蛋我拿着不方便,容易打碎,我也饿了,你看你家要是有馍馍的话给我两个,再给我一杯水。爸爸说,馍馍是有的,而且还是芽麦面做的呢(麦子被水淹过了,就发芽了,用发了芽的麦子磨的面蒸的馍馍),不嫌弃就可以的。货郎说,都可以的。我看到爸爸回屋里抓了两个黑面馍馍,那馍馍比爸爸的手还黑呢,紧接着又端出了一碗水,我不知道是开水还是凉水,也已经记不清水里面有没有茶叶……货郎给了爸爸两个小刀,就开始喝水吃馍馍了,爸爸立马把小刀给我玩了,我得到小刀如获真宝,随即就用小刀割院子里的青草玩去了。那货郎边吃黑馍馍边和爸爸聊天,刚开始听得什么他家里死了母亲他就出来了,后面的我就不听了也不知道了。得到了小刀,我都高兴坏了,哪里还知道爸爸和货郎在说什么呢。
  关于这把小刀,玩了几天就被玩坏了,小刀被丢到哪里了去了,我也早已记不得了。但是,爸爸用鸡蛋用黑面馍馍为我换小刀的情景,我却一直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小的时候家里那么的穷,但是爸爸却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乐观,我们也那么的快乐。想念小时候的爸爸,想念小时候的我,想念小时候的生活,想念小时候的快乐……